邂 逅 青 春

邂 逅 青 春
炎夏的早上,外澳火車站的天空一片碧藍。
 「卡嚓卡嚓!匡噹匡噹!」的聲音隨著火車離站後逐漸地減弱,繼之而來的是經過一個大轉彎時發出「嗚!嗚!」的長笛聲,由於距離過遠,聲音顯得有點空洞。

 就這樣目送著火車消失於遠方,我才揹起相機踽踽踱步離開月台。

 車站前的小廣場被熙來攘往的行人、叫賣者與野雞車的拉客者交織成繁華熱鬧的景象。

 通過驗票口,跨下最後一個台階,我瞥視右前方一位皮膚黧黑、個子矮小、身著香港衫的司機 ,正對著一位年輕女孩比手畫腳,肢體語言豐富,看似有趣。未幾, 司機把臉轉向我所處的方向,一看到我隨即三步當兩步的衝了過來。

 「少年耶!就差你一個!馬上開車!」司機好似獵人看到獵物一般心花怒放,接著刻意壓低嗓門,對我說:「你看那位小姐漂亮且氣質好 ,搭同車很幸運啦!一樣收二十元,不加價啦!」話一說完,便拉著我相機包前方的背帶筆直地往他的車子走去,好似在拖一隻狗。

 馳騁於公路上,一邊是綺麗的海景,一邊則是寧靜的山脈,遠離了塵囂,心中自應感到舒暢才是。然而,畢竟男女生互不相識擠在一部老舊的車子裏,氣氛似乎有點尷尬。想到方才司機大力讚美旁邊這位女 孩,我滋生了一份好奇心,但是生性內向的我,擔心被身旁的女孩察覺 ,只能用眼角餘光辛苦的拼湊其容貌。

 「聽說宜蘭跟基隆一樣常下雨。是嗎?」釣客打扮的前座乘客詢問司機。「你們都不曉得!新竹風強大人多風度,花蓮地震多人多穩重 ,台北空氣差人多氣質,基隆、宜蘭雨多,所以水準高!」語畢,乘客都發出會心的一笑。司機見大家開心就接著侃侃而談,「你們今天 能坐上我的車真的是三生有幸,我懂得可多咧!好多客人都喜歡坐我的車,因為我喜歡講故事給客人聽,客人聽了之後都會愛上這個地方:::。」「這裡有什麼故事?」前座的客人問。「這裡的故事可多咧!我慢慢說給你們聽。」

 車程約莫片刻後,進入眼簾的是一幅美麗的景象,一座青翠的小山挺立於一望無際的大海中,萬頃波濤中彷彿是一隻巨大的烏龜,昂首浮游。司機特地指著左前方,「你們今天真的是非常幸運,能夠在藍天白雲下看到如此美麗的龜山島。你們不要以為他呆呆的蹲在那,龜山島一直流傳著一則淒美的故事!大約200萬年前海底龍宮的龜將軍與海龍王的女兒私下談戀愛,觸怒了海龍王,勇敢的龜將軍瞬間被化為一座孤島,與被化為蘭陽平原美麗的噶瑪蘭公主遙遙相望!所以, 它的頭不但跟尾巴會動,還會不時嘆氣喔!」一提起龜山島,計程車司機越說越起勁,眼睛也不時從後視鏡瞄了一 下後座的乘客,接著說:「你們這些少年仔,書讀那麼多,可以幫我們的龜將軍,寫幾封情書,寄到蘭陽平原給噶瑪蘭公主嗎?」語畢,全車又是一片笑聲。「只有住在巷仔內的才知道,搭我的車來到風景如此讚的外澳。剛剛還讓我千拜託萬拜託一一請上車,實在是有夠冤枉!到了!到了!可以下車了。小費不用啦!好好玩吧!」他從頭頂上的後視鏡瞄了一下後座的乘客之後,我也在這個時機與右邊的女孩第一次眼神交會。皮膚白皙,瀑布般的秀髮,烏溜溜的大眼睛 ,嘴唇的唇形長得十分優雅,兩片嘴唇厚度適中,讓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顯得耀眼動人;濃密適中的眉毛下,蘊含一雙溫馴柔和的眼神, 散發雍容大方的氣質。

 計程車司機邊收起笑容,邊熟練地將車子緩緩地靠在馬路邊讓大家下車,然後快速掉頭轉往車站的方向,離去之前不忘對著我發出一抹詭異的微笑,彷彿,他發現了什麼又在期待著什麼:::。總之, 這位熱情又風趣的計程車司機,已經讓我的外澳之行有了一個美好的開始。

 兩人不約而同地走往外澳海灘,走了十來步之後,再跨越一個兩三尺高的海堤,隨即步入沙灘地區。女孩在踏入沙灘時,重心一下子無法適應,身體往左邊傾斜,手上的一本資料夾失手飛了出去。亦步亦趨的我,見狀一個箭步趨前予以接住。以十分關懷的語氣向才站穩了腳步的女孩問道:「小姐!妳還好吧!」女孩輕輕拍一下藍色牛仔褲褲管的沙子之後,眼神尷尬的望了我一下,輕聲道謝,隨即轉向海邊大景。將剛剛接到的資料夾還給女孩的同時,好奇的問了女孩:「請問妳是學生嗎?」女孩簡要的回答:「是啊!」於是乎,兩人並肩朝向靠近烏石港方向的海灘走了過去。

 來海邊旅遊,為何還要帶資料夾呢?我心中的疑惑,經由我們的交談中了解,這位充滿青春氣息的女孩為了系上的畢業活動露營之場地, 前來勘查地形。「能否冒昧知道妳就讀的是那所學校?」女孩驟然回答:「台北商專!」「這麼巧!我是台北商專的校友,讀的是企管系,前年畢業,剛剛服完兵役,下周要到一家貿易公司上班 。我想在報到前,到外澳來欣賞海景,未料遇到母校的學妹!真是有緣!」 

 「學長好!我叫高明心,很高興認識你,請學長多多指教。」女孩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,她接著說:「嗯!真的好巧,今天應該是我們班代要來的,她臨時有事,昨晚突然來電要我代勞。我是學藝股長,這幾天為了畢業紀念冊已經忙得我不可開交,可是恭敬不如從命,未多加思考即答應班代前來外澳勘查。」明心的聲音清晰明亮,質感細緻,講起話來條理分明,組織力強又 誠懇,神態落落大方又不失婉約,令與其照面者,油然的產生一股向心力。她所穿的牛仔褲,配上有許許多多白色大小不一之小圈圈圖樣的淺藍色上衣,洋溢著蓬勃的活力與青春。

 「明---心---,明心見性,有心可明,有性可見!妳父母對於人生一定有深刻的體認,才會取一個筆畫如此簡單,卻又寓意深遠的名字。」此話一出,高明心露出甜美的微笑,「沒錯!我爸爸常說中若有桃花源,何處不是水雲間,眼前綺麗的風光,好像是這句話的最佳寫照!」「明心!這名字真的很好聽,妳爸爸媽媽一定很有涵 養,很有學識,才能幫妳取一個這麼悅耳好聽的名字,我的小學女同學,有的叫罔腰,有的叫罔市。」此話一出,兩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 。「你呢?你叫什麼名字?」「我叫王至誠!」「你的名字讓我想起 了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,你的父母也很有學問!」「學妹!妳的微笑是我看過最美的微笑。最近,我無意中讀了一篇報導,從醫學的角度來看,牙齒露出八顆時,上唇和牙齒的弧度是最恰當的,也就是說最完美的微笑線!」「真的? 回家後我得好好觀察我微笑的時候到底有幾顆。」「啊!如果妳爸爸媽媽把妳的名字取為罔腰或罔市,那真的就真的太糟蹋人了!抱歉! 開個小玩笑,請妳不要介意!」我為了再欣賞她的微笑,故意又講了這段話。「天啊!牙齒又是剛好露出八顆!」心中驚嘆眼前雪膚花貌的學妹,而我卻沒有勇氣,將心中那份喜悅與讚賞進一步表露出來。 只能沉默的端詳女孩的一切,即便是舉手投足亦用心品味,忘了過往隨意捕捉周遭一草一樹之美的習性。

 橫看當下女星林青霞、林鳳嬌、胡茵夢臉蛋無一不是瓜子臉,審美者更是將瓜子臉視為女性美的第一要件。挑剔者甚至看到的只要不是瓜子臉之臉型,還會冠之以奇怪的臉型。現在,發覺眼前的學妹溫柔的臉頰十分豐滿,致使臉形偏向圓形。可是,卻也令人感到十分優雅甜美,這可是打破根深蒂固的認知了,需要再懷疑嗎?我再偷偷地望了 她一眼。眼前的明心,使我想起了「明眸皓齒 」,不知為什麼,我的心竟飄飄然,整個人彷彿飄在雲端:::。

 「學長,您也是第一次來外澳嗎?」女孩看我突然沉默了許久,輕聲 一問。「第二次!」我愣了一下才答腔。「你一定很喜歡這裡,所以 才會再來,對吧?」 

 「沒錯!這裡真的好美,天空和大海無時無刻不在變化,是攝影者捕捉光影的好地方。」我側了一下上半身,右手使了一個勁將背包輕輕地甩到胸前,將裡頭的照相機掏了出來,近距離的呈現在女孩眼前。 」學妹,妳看,這是我的相機。很厲害喔!透過它,不起眼的會變成吸引人,美的則會更美!」「喔!」女孩明眸一亮。「來!我幫妳拍 照。」女孩笑得更甜了。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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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祖日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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